讨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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邓大军老师说：“你们村有好几个学生欠我的学杂费，账最不好讨的是刘夏硕。”
“他家现在可有钱呢，还在新江口镇城区买了房。”胡明成校长告诉邓老师。邓大军老师笑了笑：“现在去讨这几个钱，不让人笑话？”
     “说到讨账，我和大家尝过同一味药。大年三十，我们去家访。不为别的，就为几个学杂费。到学生家里没见到人，喊了几声，没人应。正屋旁厨房门开着，我们走进去，锅里放着一个猪头——乡下人过年，猪头煮熟了，先要敬菩萨。还没生火。看样子是家长瞄见我们后躲开了。”说到这，彭劝学老师见大家觉得好笑，解释说：“那时我们都年轻，也很听话。九十年代，对吧？那几年，在学校的中心任务就是收费。除了收取书本，学杂费，还要收集资费。行行业业都要钱，很棘手的，是不是？”
    “嗯。”在座的，几乎是异口同声。
     “‘带钱来没有啊？’‘没带啊，回去拿’这是当时邓文烈老师见到学生的第一段对话。学生只好放下书包往回走。很长时间教室里空荡荡的。胆大的学生躲在树林、竹林子里，草垛、渠道中玩个一时半会，乐够了回校交差：‘爸爸说没钱，等有钱了再交。’胆小的学生到了家，脸色差一点，回转的效果都一样。唉！那样子搞，都没出安全事故？”
      难，学生难，家长难，老师也难。学生恨老师，家长骂老师，老师只望着老天：骂谁呢？“不怕讨账的像阎王，只怕欠账的叮当光。”于新福老师忍不住，声音有点大，“我读书时一年只要两块五，还有免费的。我孩子读书涨价是应该的，无论交多少书本费、学杂费我愿意。可是还有集资费，一季两百四，贵不贵？我在学校一年的工资不过六百元。幸亏我是“民办老师”，还有三亩多地的收入。”说到这，于新福老师冷笑了几声。那有多少收入呢？望着众人疑惑的眼神，于新福老师说：“十八块五一百斤粮，公粮指标要完成，完不成按议价五十五块一百斤罚款。我家三口人，两劳力，一小孩读书。有一年干旱，减产，三百斤公粮任务没完成。好面子，不愿借粮，只好认罚。日子过得咋样？大家想想。一家有两学生的费资该怎样凑？”
     “对，种了国家的田地，完公粮、交水费，应该。提留、税收、集资费林林总总也得交。不交不行，当时村里请“老大”带班上门，连人家的口粮都戳走了。‘先国家后自己’这个道理你们懂吧！不懂说不定就要吃皮肉之苦咯！尝监禁之味咯！我是“半个学区校长”，到很多村讨过账，大多家长都带我看过他们的库存，好一点的口粮留的足够一一点，差一点点的就不用说了。大家说，这个帐怎么讨。可是不讨不行啊，收不到钱你就得下岗。这是对“民办教师”的一条硬性规定。不过还有一条出路，那就是‘融资’自己拿钱先垫上，你有吗？。”一向夸夸其谈了。佘志安老师打住了。“融资有息么！怕什么，有什么不好说的。那时大多数人没钱。有钱好，可以放贷款‘月三子息、月五子息’。市场大着呢。农户交不起，集体当头的出面向有钱人贷款，当头的怕丢位子，有时还得说好话。我们镇有几个小乡长专做这笔生意，满足村干部。即完成了本乡上交任务，又获了利，一团亲香，何乐而不为。其中一位的他老爸是农经站站长。不花半点力气就可以把本息搞到手。不过，由于世事变迁，有部分人没有他幸运，只拿到了赚的部分，没有拿到本，本至今还在讨账。”在道上混的多一点的雷天白老师不怀好意的望着程世玉老师------他的一千块融资款前几年才拿到手的，不仅自己没有得到息，他还得给人家付利息。
       程世玉几天民办教师也没白当，不甘示弱：“熟话说：蛇有蛇道鼠有鼠路。放贷的，也就是会挣钱的那个没有一手？村里有鱼塘，有果园，有开发的未、开发的房屋地基，有不作用了的学校、村部······只要值几个子的，不都被放贷的讨走了。只要有钱，不怕讨不到，除非国家再不搞开发。”
       邓大军见话题扯长了，忙打圆场说：“说远了，说远了，还是就近点吧。你们说现在国家将学生的学杂费、书费全免了，算不算是件好事？可是还有家长欠学生生活费的？我还肩负着讨账的神圣使命呢！”“听说国家已经实施免除学生生活费政策了？”“我也听说了，不知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这儿。算了，不和你们说了。目前，我还是把现在账给讨回来，老账就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