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株禾苗 播种了,我和兄弟姐妹们在播种机里快乐地等待下地。他们都很自豪:个儿大,俊俏,下地后肯定会长成一棵极粗壮的苗,秋后结下一个大棒槌。只有我自惭形秽,默不作声。因为我是一颗长在棒槌头上的不太够个儿的种子,楔形脚,蘑菇头。其实像我一样不标致、不够个儿的伙伴也不少,不过他们绝大多数被筛出来,磨成玉米面儿了,我于是又自庆自喜一阵子。 快下地了,耧腿突然让砖头垫了一下,猛地跳出老远,结果把我自个儿甩在一边。耧腿在前面一着地,六七个伙伴就一股脑儿地漏下来,挤在了一块儿。他们不寂寞,都热热闹闹的笑起来。 在以后的十几天里,那六七个伙伴果然吵吵吵嚷嚷地长成了茁壮的幼苗,又高又嫩,让人感到生命的喜悦。我也生根发芽,伸出地面,就是有点儿矮,比他们粗,比他们绿。快到一尺高了,有一天,主人来到地里,说是要间苗。父亲一个劲地嘱咐儿子:“记住,一尺远留一棵,拔小的,留大的;拔孬的,留好的!别弄错了!”我一听,晕了:好不容易才长出来,刚见见天,还要被拔掉呀!我远远的看见三位主人正不停的忙碌着,手里都攥着一把苗子,拿不了了,就扔在一边,继续拔。不久,儿子拔到了我跟前,突然停住了脚,问:“爸爸,这里怎么拔呀?”“怎么了?”父亲不耐烦的跑过来,母亲也好奇的凑近了。 “你看,六七棵好苗子挤到一块儿,一棵矮点儿的离得那么远,还偏到一边——拔小的留大的吗?……” 父母看了看,异口同声地说啊:“一尺远一棵,那棵小的留住,拔大的!”母亲又补充道:“大的里边可得拔孬的,留好的!” 孩子的手麻利地抓住六七棵苗子中小点儿的就拔,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叫听得我刺耳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