伯母，你在天堂还好吗？（寻民初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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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今夜，明月朗照，“桂影斑驳，风移影动，姗姗可爱”是今晚我窗前最美妙的写照。我不想亮灯，想一个人浸润在如华的月色中，贪婪地吮吸沁透心脾的桂香。这样的季节，这样的氛围，最能撩拨一个人思绪的琴弦。在我的记忆深处，有一个日夜魂牵梦绕的人，这个人就是在4年前的这个季节离我而去的伯母。
    伯母没读过书，她淳朴，善良。在当地的口碑很好。她特别会种菜，会喂猪。她种的冬瓜、南瓜特大，喜欢与左邻右舍一起分享她的劳动果实；一倒过年猪圈里肯定有只又肥又大的猪。小时候我经常在伯母家吃饭，和她的儿子一起睡觉，一起上学。伯母留给我的不仅是开心的童年，更是一种慈母般的关爱。
   我印象最深的是和伯母一起喂鸭的情景。记得伯母家砌了一个很大的鸭棚，棚里养了很多活泼可爱的鸭子。伯母去放鸭时总喜欢叫上我，我一把扛过她手里的长竹竿，“嗬嗬”学着伯母的样儿将鸭子赶到小河里。只见满河的鸭子欢腾着，令人目不暇接。调皮的，扑着翅膀，飞快地从水面掠过，水面霎时留下一条长长的白练；卖弄歌喉的，张着扁扁的黄嘴巴，伸长着脖子“嘎嘎”地歌唱；文静点的，则曲颈埋头整理自己的羽毛。伯母笑眯着眼睛，从她的黄包袋里抓出几把谷粒撒向鸭群。河面更热闹了，一个个争先恐后，飞溅的水花如白鳞般在阳光下跳跃。我兴奋地在岸边翻着筋斗，欢快地爬到伯母的背上撒娇。伯母用她结实的背驮着我摇来晃去，背上的头发弄得我鼻子痒痒的。余霞满天，我们赶着食囊快垂到地上鸭子回家了。第二天清早，我们能捡到一大盆的鸭蛋，我则可以享用两个又黄又香的蛋了。
   勤劳的伯母在80年代就盖了一幢当地不多的红砖屋。而我自己的家景不好，没有盖屋。伯母就腾出第二层给我一家住了。我从小乖巧伶俐，逗人喜欢，伯母对我百般疼爱。初中毕业我考取了当时令人羡慕的中师。伯母特别高兴，逢人就夸我有出息。还特地请了裁缝在家为我做衣，她说农村的孩子穿着要体面一些，不要让人家看不起。
记得我搭车去学校时，伯母亲自从田间赶来送我。坐在车窗旁的我，只见伯母一身汗水，头发被汗水打湿粘成几绺紧贴额前，暗花点缀的白布褂子几乎湿透了，黑色的裤角卷到膝盖上，一双大脚满是泥浆。“初伢子，好好读。”伯母边说边从裤兜里摸出一只折叠好几层的塑料袋。一双黝黑的大手打开袋子，只见里边一叠一元的，五角的钱。她一把塞给我。然后笑眯眯地望着我。车子渐渐走远了，伯母还久久地站在那儿。我知道，这车子载走的是她骄傲，她的希冀…… 我暗暗发誓，将来一定好好报答她。
   参加了工作，伯母每次见到我，总会把她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都端出来。我给她买了一些衣服、补品之类的东西，伯母总是推辞，要我省着点，还唠叨我将来要结婚、生小孩什么的。一次，我在外地学习了几个月。来到伯母家，我惊呆了。眼前的伯母满脸憔悴，形容枯槁，头发几乎全白了。几个月的时间竟然老了这么多。我再三盘问，才知道她生病了，用了药一直没好。
第二天，我和妻子赶紧带着伯母来到了市人民医院。经医生初步鉴定，伯母可能患有癌症。这宛如晴天霹雳。我强忍住泪水，轻声的安慰伯母，背着她朝住院大楼走去。昔日高大矫健的伯母现在却变得如此瘦弱，短短的几十米，我觉得路是那样长，步履是那样沉重。
   小时侯我在伯母背上淘气撒娇，而今伯母却在我背上喘息呻吟；从小到大我是伯母的骄傲与幸福，而今生死未卜的伯母是我心头难言的痛楚和深深的愧疚。为了家，为了下一代，伯母含辛茹苦，后代健康成长、幸福生活是她人生的全部内容。在我的身上并没有流过伯母的一滴血，她却给了我真诚无私、刻骨铭心的爱。而我又何曾向伯母尽过一片孝心，那怕是在生病时好好照顾她老人家一天！纵使有千万个为自己开脱的理由，我的良心何忍啊！俗话说“受人滴水之恩，必当涌泉相报。”伯母于我情深似海，寸草是永远报答不了三春晖的。
   伯母是一个极其平凡的人，一生没有多大的建树，但这个平凡的人却有着一颗伟大的心啊！从伯母的身上我悟出了人生的真谛，读懂了什么叫做爱与责任，什么叫奉献与追求……
   这场疾病彻底催垮了我的伯母，老天终究没有为我留住伯母，没有给我一丝报答和忏悔的机会，“树欲静而风不止，子欲养而亲不待”，这种遗憾是我一生也无法挽回的。
    而今，桂花又飘香了，伯母，你在天堂还好吗？